华历八年,十月初八,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蒙兀残军的营盘内,满满都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如雷。接连六七日时间,不是征战就是赶路,昨夜还闹了一阵逃兵事件,直令可怜的蒙兀儿郎们身心俱疲,便是处境维艰,也无法阻碍每个人的向睡之心。炬火几点的映衬下,也就剩下数十名足够坚忍尽职的精锐族兵,犹在顽强的睁眼警戒。
“吱嘎嘎...”与之同时,五里之西的赤牙营地门户大开,三千联军骑卒随之鱼贯而出,些许的声响在呼呼朔风中几不可闻。于营外略一整理之后,他们便在赤班等人的低声喝令下,趁着暗夜遮掩,缓骑而行,悄然摸往东方的蒙兀营盘。
“咻!咻!咻...”只可惜,行至半程,黑暗中忽有响箭破空,并接连次第的向东传递,转眼便在蒙兀营地内引发了更为高亢的鸣锣声响。不消说,赤牙队伍是被蒙兀人设在营外的暗哨给发现了。
“弟兄们!各按部署,冲啊!”暗夜中传来赤班的一声怒吼,三千骑卒立即齐齐加速,提前露馅虽然出乎意料,却未令赤牙联军产生任何慌乱。渐趋轰鸣的蹄声中,他们兵分数股,或直面突击、或侧夹包抄、或外围拉网,浑一副有条不紊。
其实,与其说赤班一众今次是打算摸黑偷营,不如说他们本就是根据逃兵提供的敌营情形,意欲来一次强袭突击。毕竟,大军对战之际,没几个对手会傻到轻忽生死而放弃警戒,只有那种小白指挥官,才会一门心思的美梦着直入敌方大营,从而丝毫不考虑稍逊些的突击预案。
“隆隆隆...”奔马疾驰下,两三里的距离压根不算距离。待得赤班所率千五主力杀至敌营西门,营内的鸣锣不过才半盏茶时间而已,不少深度睡眠的蒙兀军兵,甚还不曾醒来。就是醒了,久乏得歇的蒙兀族兵,其身体也无法快速转入战斗节奏。
最可叹的还是蒙兀人草草扎就的所谓营盘,基本就是间隔数丈的木桩加上横拉的绳索构成,纯粹的样子把式,最多圈圈战马而已。赤牙联军只需随便择地砍断绳索,便可溜弯般的随地杀入其内。
由是,一场虽被敌方提前察觉警报的突击,依旧打出了摸营偷袭的效果。顺利冲入敌营的赤班等路人马,所需者仅是肆意砍杀迫降那些兵甲不整且毫无组织的蒙兀人。更有提前安排好的某路赤牙军,在第一时间夺占了蒙兀人的马厩,令他们连不战而逃的机会都被剥夺。
“降了!我等降了!别再杀啦!”营盘中央,几名方脱梦境的蒙兀千夫长眼见势不可违,纷纷丢下兵器,其中那位年长稳重些的还不死心,对着率众杀来的赤班叫道,“赤班大头领,我等降了,您昨晚令人传来的承诺可得兑现啊。”
“哈哈,兑现承诺?”赤班嗤笑一声,继而冷声斥道,“某此前承诺是对主动投靠者而言,适用于昨夜主动离营转投我赤牙营地之人,他们皆可直接成为我赤牙部落的仆从民。至于尔等,只是被迫乞降的俘虏,只能从奴隶做起,要怪的话,只怪尔等太过贪心,不舍既有私利,却害得寻常蒙兀族兵随尔等一道受苦!”
“你!你...”千夫长们不禁悲愤交加,却不知也不敢如何斥骂。而下一刻,他们更是颓然发现,那些与他们同样跪地乞降的寻常蒙兀人,本该紧紧围绕在他们周围的部落同泽,大多已向他们投来了抱怨甚至憎恶的目光...
天色放亮之时,这一场摧枯拉朽的战斗已告收尾,战力士气的巨大悬殊带来的是战斗场面的毫不激烈。除了乖乖投降之辈,最后的两千蒙兀残军,死伤不过二三百,而失去黑夜的掩护,大量战马又被赤牙联军先一步掌控,令得逃脱的蒙兀族兵更不足百人。
就此,这一区域的原霸主蒙兀部落,算是彻底覆灭,也再不能给取代它的赤牙部落留下外部隐患。当然,哪怕蒙兀部在各种招数下冰消瓦解、人心离散,可赤牙部落以蛇吞象之势吞并蒙兀,想要完全消化也并不轻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