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栾州仙门众多，各有所长，每逢年节，自有开山收徒之时，而我洛青门不求道通，不结仙缘，如今已是十六年无人入山修仙了，敢问这位小哥，既有寻仙之意，为何不去那香火鼎盛之处，反寻到我这破落山门里来了？”
“老先生明鉴。”虽然对方言辞之间颇有推脱之意，但越泽风倒也不甚在意，他当即叉手施礼，朗声回应，“小子贫寒，无亲无挂，本在上良城中酒肆做工营生，虚度余生，后于三岔河口，亲见大能之士剑斩恶蛟，心甚慕之，本欲寻七黎宗，可惜无人引荐，这才遍访山川。”
“修行一道，其诚最贵。”听越泽风这么说，老者却冷哼了一声，“此山虽无护山法阵，但也是路从无处生，寻常之人又怎能得入山门？”
“末微技俩而已。”察觉到了老者的不悦之色，越泽风却面露笑意，“山岳之气，纵是肉体凡胎也是可见，呼而使之，这才侥幸寻得山门。”
听越泽风这么说，老者微微眯起了双眼，在打量一番之后，他终于勉强点了点头。
“看来……你的确尚未筑基——也罢，寻得山门，过了碣石，你既有此心，我便也不赶你下山了，可惜我洛青道通不续，在这山上，你却是寻不得长生之法了！”
越泽风再次叉手施礼，面色虽无异色，但心里却惊疑不定了起来——按理说这里掌教之人应是凡人才对，这老者却能一眼看出自己有些修行、尚未筑基？
这眼力可不像是一介凡夫！
“鸾儿，带他去寻个厢房暂居，然后再同他讲讲这山上的规矩。”
眼见着翠衣女子过来给自己引路，越泽风也就打算转身离去了——或许可以向这位鸾儿小姐旁敲侧击一番？
就在越泽风转身之际，他眼角余光却瞥见了老者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抹青色，心头忽然一动。
无名指，又为功德指、因果指，而无名指上的青色……那意味着大因果。
前面说过，因果就是天道认可的人情，而身具大因果之人，如果不能了了这份因果，那恐怕只有以命偿因，以身为果了。
这老者有些眼力，但修为却也谈不上多深，而无名指泛青，那因果可不是一般“有些修为”之人能够消解的。
换而言之，依着这份因果，皂衣老者恐怕没多久的寿命了——而之前自己所知的那个山门，恐怕是他死后的洛青门。
却不知道那个骗子山门是后人未入修行？还是老者死后有人占了山门广为行骗？
想到这里，越泽风心下宽慰了不少，随着那个被称为鸾儿的翠衣女子来到了西侧第二个厢房之中。
“越……”
“越泽风。”
“呃，越大哥。”翠衣女眨了眨眼睛，此时倒有了些自来熟的意思，“爷爷心有挂碍，所以才言语激烈了些，鸾儿在这代他致歉了。”
“敢问姑娘怎么称呼？”
“我姓武，武鸾——你叫我鸾儿就好。”
“鸾儿姑娘，此番却是我冒昧了些，老人家有些意见却也是正常的。”
“爷爷也是不得已。”武鸾麻利地掀开床榻，从塌下拿出了一叠被褥，帮越泽风铺在了榻上，“他只是面上严厉些，等过些时日后，你再去见他，他就会传你修行的……”
似乎是因为许久没见外人，又似乎是因为越泽风这张脸的确魅力高了些——武鸾一边收拾着厢房，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，虽然都是些日常琐碎之事，但越泽风却也从中得出了不少有用过东西。
比如说，皂衣老者叫武青，是她的亲爷爷。
再比如说，这洛青山除了这对爷孙外，还有三个弟子，但此时全都出山云游去了，武鸾的爹武罡是大弟子。
打开了话匣了的武鸾越说越兴奋，好像要把所有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越泽风，眼见着夜色降临直，到外面武青咳嗽了几声，她这才念念不舍地朝越泽风施了一礼，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。
朝着武鸾拱拱手，见她进了主屋之后，越泽风终于关了自己房门。
坐到榻上，开了窗，越泽风看向窗外漫天星斗之时，面上终于露出了笑意。
虽然此行和自己预期的出现了不小的偏差，但这就是……随心而为之意么？
前世自己一直小心算计，就算手握芥子戒，却仍然谨小慎微，甚至和空气对峙，最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，却成了舔狗。
而这一世……既然下定决心成大道，那就要追随本心而行了！
感受着夜间的习习山风，越泽风嘴角笑容更盛了。
追随本心——这可是太有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