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薇给妻子描眉的那根推管眉笔。
自从妻子之后,那根笔再没有描过一个人。
可小薇还是对他这要求感到意外。
“这张卡你拿去,”张澄语带讥讽道:“买一顶合适的帽子给你家那位吧!”
小薇离开后,张澄从第一秒就开始后悔。
每天他都带那根眉笔,坐在办公桌前不时把玩。
怔怔出神之际,他也不知道,当他拿起笔时,心中想念的是妻子,还是弃他而去的小薇。
(4)
小薇离开之后,张澄并没有去找新的女人。
相反的,每天下班后,他都和一堆男人在一起。
醉酒当歌,人生几何?
觥筹交错间,什么事都忘了!
只有一样忘不了,只要闲下来,他便会掏出那根眉笔把玩。
老王也是一个死了老婆没再娶的人,生意失败回乡之后,也喜欢喝酒。
一来二去,两个鳏夫认识了,喝了几次酒,每次都要为谁结账吵得不可开交。
酒气升腾之际,张澄又取出那只眉笔,在指间转动。
张澄看,老王也看着那只笔,多少次欲言又止。
张澄很奇怪。
“我老婆,”老王缓缓叹息道:“以前也喜欢用这款眉笔。”
两个男人相互宽慰,老王要拿笔来看,张澄没让——因为这笔毕竟曾经碰过死人;
张澄问老王他老婆的事,老王也没好意思说,毕竟他老婆以前是给殡仪馆整理遗容的,她那只眉笔,不知道描画过多少死人。
(5)
有一天,没来由的,老王找到张澄的办公室,大吵大闹,差点把所有能见到的东西都砸了。无论张澄说什么好话都不成,别人调解,老王说张澄偷情他老婆!
众人都笑了,你老婆都死多久了,Boss张怎么偷你老婆?
何况你是老王,只有你偷别人,别人怎么偷得到你头上?
老王怒不可遏:那就是他俩早偷上了!
举起一张卡:你别抵赖!这卡的户头,你敢说不是你开的?
张澄错愕万分。
老王有天去给老婆上坟时,突然临时起意,打开了墓地的水泥封砖——
没想到,陪葬品中独独少了那根描画过无数死人眉毛的推管眉笔。
以及多了这张,莫名其妙、余额不菲的卡。
“好哇!我这么多年都被你俩奸夫**蒙在鼓里!真是绿毛乌龟大王八!李薇你不是人!你给老子戴绿帽!”老王吼叫着,眼泪涕流,狠狠一巴掌,打得张澄脸上火辣辣的。
张澄没有还手,他想解释,事情不像老王想象的那样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(6)
张澄偷偷去了一次老王老婆的墓地。
当他看到照片上那个女人时,一股凉意从心底涌起。
她笑得很甜。
就像他和妻子也说过同样的话:
再见面时,无论如何,都要笑容如朝阳般灿烂。
可现在,他实在笑不出来。
(完)
PS:大吉大利!百无禁忌!
这篇翻译自唐代戴孚《广异记》中一篇,戴孚中唐时人,于唐肃宗至德二(757)年与顾况同登进士第,任校书郎,终于饶州录事参军,卒年五十七岁。此书大抵作于大历(766~779)年间,戴孚死后,由其子请顾况为书作序行世——顾况便是传说中调侃白居易“长安米贵,居大不易”那位)
原文:
新繁县令妻亡,命女工作凶服。中有妇人,婉丽殊绝,县令悦而留之,甚见宠爱。后数月,一旦惨悴,言辞顿咽。令怪而问之,曰:“本夫将至,身方远适,所以悲耳。”令曰:“我在此,谁如我何,第自饮食,无苦也。”后数日求去,止之不可,留银酒杯一枚为别。谓令曰:“幸甚相思,以此为念。”令赠罗十匹,去后恒思之。持银杯不舍手,每至公衙,即放案上。县尉已罢职还乡里,其妻神柩尚在新繁,故远来移转。投刺谒令,令待甚厚。尉见银杯,数窃视之。令问其故,对云:“此是亡妻棺中物,不知何得至此?”令叹良久,因具言始末,兼论妇人形状音旨,及留杯赠罗之事。尉愤怒终日,后方开棺,见妇人抱罗而卧,尉怒甚,积薪焚之。
(如果大家觉得不错的话,作者菌尽量在唐人传奇中多选几本书以这种形式翻译一下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