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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桃苑居命案

第二章桃苑居命案

四溅的鲜血仿若飘零的花瓣,轻附在墙壁、桌脚、地板之上,殷虹的血水顺着木椅汇于地面,宛如花瓣间的花蕊,妖艳诡异。“花蕊”间、木椅上捆着位身材魁梧、姿势扭曲变形、遍体鳞伤的中年人,“花瓣”不远处的窗前,一红衣女子背身而立,似远眺又似在等待。

房外传来异常响动,不多时房门上便映出了个身材魁梧似是无头的黑影来。

红衣女子转过身来,昏暗的夜幕下看不清容貌,可不知为何却让人莫名觉得浑身冰冷。

“啊!鬼啊!啊——”

凄厉而惊恐的尖叫打破了雪夜的宁静,引来了阵阵喧哗......

夜色渐褪,晨光未现的卯时,人们还未自睡梦中醒来,安阳县城最大的歌舞教坊——桃苑居内便迎来了数名衙役,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和一位清秀青年。

中年文士是安阳县县令,听闻命案便急忙赶来,甚至连官服也没未来得及换上,以此足见他的品行。其名李中恳,为官清廉公正,深得安阳百姓的信任与爱戴。

清秀青年名为李云,是李中恳的独子。整日吊儿郎当,无所事事,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儿,让县令大人甚是头疼,不过本性并不算坏。今日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病,硬要跟着来探案。李中恳觉得让自家荒唐儿子跟着也算是让他长点眼力,说不定还能激发其斗志呢,便未多加阻拦。

“启禀大人,死者死于窒息,应是被绳索之类的东西勒死的。”仵作在检查完死者后指着凄惨可怖的尸体脖颈上的勒痕恭敬禀报道,“但这里有个十分矛盾的现象:从死者受伤程度来看,凶手应是有意折磨于他,但之后杀死他为何要用如此“轻松”的方式呢?”

“喔?”李中恳略惊讶了下,不过并未过多留意,“还有呢?”

“死者生前在无防备的条件下脑后受到过重击,造成短暂昏迷。除此之外,就其身上纵横密布的伤口来看,凶手虐待死者应属报复,故仇杀可能性居多。另外,属下检查过死者身上,衣物与尸体身上都有被翻动的痕迹,没有发现死者的钱袋,也没有发现戒指之类的值钱物品。”

“如此看来,仇杀与财杀都是有可能的了。”李中恳沉吟道。

“属下亦如此认为。”仵作躬身称是。

“情杀的可能性也不小。”李云在一旁十分认真地提醒道。但在说完之后就有点后悔了。他本就害怕自己这个不苟言笑的父亲,如今又不知死活的胡扯,这还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——失算失算。

李中恳倒未在意李云忐忑的心情,想了想认真道:“这个可能性并不大,虽说像这种风尘之地,争风吃醋比比皆是,但因此而痛下杀手,倒是不大可能。否则,这种地方岂不是凶案层出不穷了?不过,这也不能一概论之,要等调查之后才能断定。”凶案面前,他早把自己儿子那点小心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。

很认真的陈述了自己的想法后,李中恳回身,招手唤了个衙役,“去把老鸨叫来。”

“回大人的话,”不多时,老鸨哆哆嗦嗦地凑上前来,“他是刘金,刘大老爷。”

“嗯。嗯?刘金?”李中恳喃喃低了句,随即恍悟般回头对李云道:“那个不久前贩卖假丝绸险些把自己把赔进去的家伙,是不是就叫刘金?”

“什么?”李云呆了呆,一脸茫然。

李中恳很是耐心地提醒道:“当初他还不知从哪儿弄了一个所谓的祖传之宝,把当初负责这起案子的钦差哄得眉飞色舞,可把为父气得不轻。云儿可还记得?当初为父可是向你着重提起过的。”

李云很艰难地想了想,隐约记得自己的父亲以这个事向自己嘱咐过,似乎是说,以后无论为官为人,切莫学此行为,务必洁身自好,公正清廉云云。但说的到底是不是刘金这个人,他只能说......我不知道啊。但想到自己如果说自己不知道的后果,李云还是很知趣的装成了‘这件事我应该记得,只是一时没想起来’的模样。他先是一脸的茫然,之后又摆出恍然大悟之状“哦,孩儿想起来了,就是这个刘金。”

李中恳满意点头“看来此人也非善类,但是他是如何死在这里的呢?他转头又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老鸨,希望她能提供更多的线索。

“回禀大人,小妇人不知。”老鸨战战兢兢“小妇人听了苑里出了命案就赶忙报了案,小妇人只知道刘大老爷死状可怖,好像还有鬼,真真吓死小妇人了。”

李中恳皱起眉头,有些不满。身为桃苑居的老板娘,出了事竟被吓得连问都不敢问,真是一点自觉也没有,“那刘金的死,你怎么看?”李中恳想了想,心存侥幸问道。此举算是给桃苑居老鸨天大的面子了。

“这个......就小妇人来看,不定是哪个恩客看不惯刘金大老爷独占桃君,心生不忿才下狠手杀了刘老爷的。想我们桃君可是这儿的头牌,爱慕的恩客不尽其数,想要一亲芳泽的更是多得不得了。一月前好不容易出阁了,却被刘大老爷一人独占,恩客们嘴上虽不说,但想来看不惯的多得数都数不过来,哪个脾气差的一气之下杀了刘大老爷也是很正常的,大人您说是不是?”老鸨腆着一张老脸道。

李中恳对老鸨的嘴脸更加不喜,面上未表现出半分“如此,你可有可疑人选?”

“这个......爱慕桃君的那么多,小妇人就不好说了。”

得,这和没说差不了多少。

“嗯,还有呢?”李中恳耐着性子继续问道,看来并没有准备就此打住的意思。

“小妇人......小妇人真不知道了。”老鸨期期艾艾地道,一张徐娘半老的脸上几乎就打算挤出几滴泪来讨怜了。

李中恳有些不悦地板起了脸,挥了挥手,沉声道:“好了,那你退下吧,去叫桃君来一趟。”

老鸨如蒙大赦,立即出了阁楼急急忙忙便去叫人了。

李中恳叹了口气,这案子看来有点棘手。

作为桃苑居的花魁,桃君当真一点也未辱没桃苑居之名:凤眼樱唇,云鬓高耸,一袭白色长裙更添几分柔美娇弱。身若扶柳,再配上犹是惊魂未定的精致容颜,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。

当然,起怜惜之意的只有一旁看美人看得眼都直了的李云李大公子,对年过不惑的县令大人来说,案件的调查远比看美人重要得多。

“死者昨晚是你服侍的?”李中恳毫无怜香惜玉之情,语气刻板,沉声问道。想来是还在对刚才老鸨的一问三不知恼火。

“是。”桃君声音娇软,颇有番吴音侬语的味道,甚是悦耳。

“那说说情况吧,否则免不了让你跟本官走上一番了。”

“不关小女子之事。”被李中恳这么一吓,桃君显然慌了神,话语有些语无伦次,“昨夜小女子被人打晕,醒来时刘大老爷就死了,真不关小女子之事。对了,小女子还看到了鬼,一个很高的无头鬼。”

“无头鬼?什么无头鬼?”李中恳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,“详细道来。”

“小女子醒来时看到刘大老爷满身是血,当时吓坏了,然后小女子一抬头就看到门上有个鬼影,那鬼影足有九尺多高,明明是个人影但没有头,一定是它杀了刘大老爷,一定是......”桃君声音中难掩惊恐,且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,显然被吓坏了。

李中恳微微皱眉看着泫然欲泣的女子,不知在想着什么。

李云见李中恳有些走神,轻轻推了把“父亲?”

李中恳回过神来“听说刘金从你出阁一直住在你这儿,你对他应该很熟了?”

桃君柔柔点了点头。

李中恳再问“那你可知他有什么仇家?”

“没......小女子不知。”

“那当日刘金可有什么异常?”

“没有,与平日并无二致。”

李中恳皱眉想了想“那你也先退下,这些天莫要外出,本官会随时了解情况。”

“嗯。”桃君啜泣着连连点头,梨花带雨。

待桃君退下后,李中恳又十分仔细地将案发现场再次打量了番,顺便询问了几个昨日当值的小厮可曾听到什么异常响动,可惜收获不大。

又未过多时,派出去的衙役回来回禀也未发现什么线索,让李中恳甚是失望。

李云自从进了门就将大部分注意盯在了尸体上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对死者的可怖的死状甚是好奇呢,实则是李云觉得尸体的动作十分古怪,要怎样折磨才能让一个人摆出如此奇怪扭曲的姿态呢?

当李云回过神来时,抬头便见到自己的父亲也在发呆,可惜不是同道中人,盯着的对象不是尸体,而是血迹。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总是觉得是自己父亲的神色有些并不符合当前情况的过分凝重。

李云稍稍奇怪了下,只当自己想多了,脑袋中思绪变换,决定还是先验证自己的想法:“父亲!”

李中恳回过神来疑惑抬头“云儿,怎么了?”

李云难道正经,皱着眉头道:“能不能移动一下死者,我觉得他应该是坐在木椅上,而非是巻曲在地下。”

李中恳刚才在想另一件事,并没有注意到这个,闻言下意识将目光投到死者身上。片刻后,李中恳眼中露出了一抹激赏之色,并未多说什么,只招呼两名衙役来将尸体弄到木椅上去。

果不其然,尸体虽仍是一副扭曲古怪姿势,在稍加摆弄后竟也并不显得如何古怪,果真应是如李云之言。

但这便又多了个疑问:既然凶手将刘金绑于木椅之上,为何杀死他后还要为他松绑?难道在凶手走后还来过人?但若真如此,何人来过?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,若无人挪动尸体,尸体是不可能自己滑下木椅的。动尸体的又是何人?还有当初捆刘金用的绳索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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