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了一觉,谢颂华的头脑也清晰起来,她自不用伺候,让张妈妈只管顾着孩子,“咱们院子里的那几个竹筒,和屋角里的线怕是要妈妈想个办法去清理干净,不要叫人察觉了。”
张妈妈立刻笑道,“姑娘放心吧!老奴知道事情干系重大,昨晚上搬东西的时候,就趁人不注意砸了,回头想,也亏得姑娘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,若非事先知道,老奴听着那声音也要吓死。”
谢颂华不由一笑,“其实还是您老找来张姨娘的随记册子有用。”
张姨娘平素爱读些诗集,说话也文气,平日里有什么感悟都会写下来,从册子里看得出来,她是真的对谢云苍动了情,只是可惜,对方妻妾成群,她不过是后花园里的娇花一朵罢了。
昨晚上谢颂华说话的语气用词,都是从这个小册子里化用的。
想来平日里张姨娘也没少对谢云苍说,这才会让当朝次辅,竟然真的相信了所谓的鬼魂上身,当然也有可能是最后那一下太逼真了,凌空滑行,这又不是吊威亚。
张妈妈也叹了口气,“好在老爷对我们姨娘,到底还有几分真心。”
谢颂华却不这么认为,“有的人,活着的时候,未必真的有多少深情,实际上死了也就死了,可若是这死加了一些渲染,有了些生死缠绵前世今生的因由,多少就叫人怀念。
尤其是像谢……像咱们老爷这样的,平日里对他殷勤备至的人多了去了,他也已经习惯了情爱场上的你来我往,可现在有这么一个人,死了还对他情深一片,那可就极大地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虚荣心,自然就要用心几分了。”
张妈妈思索着她的话,似懂非懂,“那……姨娘的仇。”
谢颂华微微眯了眯眼睛,“且等着看吧!估计就这两天了。”
她猜得一点儿没错,谢云苍到底是当朝次辅,自然有他的能力在。
后院的事情,实际上对他而言只有两种,一种是他在乎的,另一种则是不在乎的。
如今他对张姨娘的死上了心,要查起来,也不过是手段的问题。
不过倒也不用大规模地排查,作恶的那人在谢颂华的一番表演后,回去就吓破了胆,当天晚上就惶惶不安。
谢云苍的人再一进来,立刻就露了马脚。
等到第三天,消息也就出来了。
谢云苍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,因而在抓到人之后,非但没有想着粉饰太平,反倒将所有人都叫去了颐和堂,并且让人来叫谢颂华和张妈妈过去。
张妈妈一时有些犹豫孩子要不要带过去,谢颂华却非常果断,“当然要带过去,他娘是为了生他死的,替他母亲伸冤的事情,他怎能不在场。”
张妈妈一听,顿时觉得有理,便拿一块细棉布将孩子包了,和谢颂华一起过来。
他们到的时候,颐和堂的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在,上首坐着的就是谢云苍和齐氏。
〹到底是二房的内务,并没有让长房和三房参与进来,因而老夫人也不在。
谢淑华倒是在场,就依偎在齐氏身边坐着,此时正在齐氏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,看上去,着实感情深厚。
倒是齐氏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疲倦,谢云苍彻查内院,便是不叫二房三房知道,她也很是没脸。
等谢颂华给父母行过礼之后,谢淑华便对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,“四妹妹来啦!”
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连忙站了起来,“看我!四妹妹,你坐在母亲旁边吧!”
齐氏立刻拉住了她的手腕,凉凉道:“好好的挪什么位子?那边不是还有好些空着的椅子吗?”
这一句话立刻让其他人都纷纷朝这边看过来。
谢颂华很是那样一身寡淡又朴素的衣裳,仍旧通身没有什么首饰,显得寒酸而粗陋。
而就在她前面,齐氏和谢淑华母女则是盛装丽服,打扮得得体又贵气,简直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谢颂华无奈耸肩,谢淑华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给自己难堪。
好在她也不太计较这些东西,因而只是喊张妈妈一起往底下的位子去,谁知谢云苍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