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吟啸徐行,嗓音清亮,随风飘荡在荒原上,透着一股莫名苍凉的意味。
“夫风生于地,起于青苹之末。侵淫溪谷,盛怒于土囊之口。缘太山之阿,舞于松柏之下,飘忽淜滂,激飏熛怒……”
这是春秋时宋玉所作的《风赋》。
白衣青年抑扬顿挫,吟诵到此处时,兴致勃勃,正欲提高嗓门,忽然细眉一蹙,戛然而止。
他定住身形,转头看向东方,表情变得异常精彩。
“这是……龙吟功?!”
……
……
十里外。
某座草棚前,一名枯瘦老头坐在板凳上,手里拿着把刷子,正一丝不苟地替牛梳理皮毛。
老头白发稀疏,穿着件糙布衣裳,似乎是普通农夫。但奇怪的是,有名窈窕少女侍立在一侧,妆扮鲜亮光彩,分明是千金大小姐,却亲手捧着铜盆,负责让老头蘸水。
更奇怪的地方在于,伏在地上的那头牛浑身火红,仿佛被烧着一般,非常刺眼。尤其是旋涡状的长毛,更像是燃烧的火焰。
老头面容和蔼,一边耐心清洗,一边伸手抚摸着圆鼓鼓的牛肚子,嘴里念念有词。
“要公崽,要公崽……”
少女听得真切,忍住笑意,又无可奈何。
某一刻,老头扬起的枯手凝滞,忽然站起身,眺望向南方天穹上的云层漩涡,怔怔失神。
同样产生反应的,还有那头怀孕的母牛。它昂起脑袋,保持着跟老头同样的姿势,望着同样的方向,温顺地低哞一声,似乎是在应和着什么。
一人一牛,傻站在那里。
看到这诡异的一幕,少女倍感诧异,忍不住问道:“爷爷,这是怎么了?”
老头背着手,仍没有转过头,微眯的浊眸里透出困惑。
“在我眼皮底下,啥时候也卧虎藏龙了?”
……
……
三十里外。
深山里,一名高大老叟稳坐磐石,手里捏着根鱼杆,对着面前的池塘,已经枯坐大半天。他眯着眼睛,纹丝不动,俨然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态。
他鹤发童颜,身穿一件古怪道袍,半阴半阳,颇有仙风道骨,让人莫测高深。路过的樵夫们瞧见这副情景,都在心底感慨一句,不愧是仙师,定力真好。
其实,他真的睡着了。
某一刻,寂静山谷里无由生出一阵微风,细微到极致,甚至连水面都没荡起丝毫涟漪,可以说是几乎不存在。
但老叟仍有感知,瞬时睁开眼眸。
他有些不悦,应该是还没睡够,就被吵醒,愤然抬头,朝那处天空瞪了一眼。
“就算是龙魂战体,也用不着吼这么大声吧?”
……
……
百里外。
某块打谷场上,一群孩童正在玩捉迷藏。
负责捉人的那个孩童,被红布蒙住眼睛,不知是在模仿书院老先生,还是本性使然,竟背负着双手,老气横秋地走在空地上。
他气定神闲,清稚面容上透着顽劣气息,显然不打算立即寻找玩伴,想先这样溜达一会儿。
他拖着嗓子,慢悠悠地喊道:“大家藏好了吗?”
周围响起一片“藏好了”的回应。
这孩童充耳不闻,仍自顾瞎转,心里却在感慨,“人活一世,就跟这捉迷藏一样。开神念去感知吧,这场游戏就会无趣,不感知吧,又会处处碰壁……”
每个人都会好奇自己的人生结局,希望能预见未来。一旦真知道了,无论结局是好是坏,其实未必会真觉得有趣。
毕竟,活着本身就重在参与。
多少英雄豪杰终其一生参悟不透的哲理,这孩童居然心知肚明。当然,这份感慨,绝不是谁都有资格发的。
一想起上次撞得头破血流的惨状,小家伙儿咧了咧嘴,心有余悸,还是决定启动神念,把所有小玩伴们找出来,早早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。
这一启动不打紧,就是整整百里。
百里之外,杨峥怒吼一声。
此地,孩童扯下红布条,眼眸爆发出精湛的光芒,仿佛能洞穿虚空,窥测到百里外的景象。
“齐得龙,东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