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羊镇,已至戌时,长街清冷行人稀少,
“咚,咚,咚,红绛掌柜!”
许平安带着些许忐忑敲响了客栈的大门,毕竟赊账这种事情,不论多少次,对于自己而言还是有些难为情的。
“许郎君?”
话音刚落门后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,半掩的门后露出一张俏丽的脸蛋,上边带着两坨醉人的红晕。
“喝酒了?”
许平安闻着柳儿姑娘身上飘来的酒气,下意识的往客栈内看去,只见一群穿着齐胸襦裙的姑娘正在烛光下小酌,女子本就不胜酒力,筹光交错间已是醉眼惺忪,便是春光乍泄也是不知。
“掌柜的睡了,姐妹们便偷喝一点……”
“许郎君要一起吗?”柳儿姑娘双手摸了摸微烫的脸颊低声问道。
“不了,不了。”
“这酒,太白,不,太醉人了些!”
许平安收回目光慌忙解释道。
“好吧……”
柳儿姑娘嘟哝了一声。
一盏茶后,
柳儿姑娘提着满葫芦的南春烧递给许平安却没有关门,而是站在台阶上轻咬薄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“柳儿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吗?”
许平安疑惑道。
“许郎君,你一定要好好学画!”
“嗯?”
“我听掌柜的说临安城里有名的画师一幅画能卖好几两银子呢,虽然没有功名在身,可这样应该也算有本事的人了!”
许平安听着柳儿姑娘这没头没脑的话愣了愣,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对这莫名其妙的姑娘道了一声谢,这才转身离去。
“李爷爷,这么晚了还没睡?”
回家路过镇头时,
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,许平安虽然感觉有些奇怪,但还是热络的打着招呼。
“年纪大了,瞌睡少。”
“倒是小平安你这都什么时辰了,还跑到镇上来打酒?”
一个身穿宽松道袍的老者正在老槐树下乘凉,借着月光看去,那人满头白发间随性斜插着一根木杈,有晚风袭来,双袖翻涌,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。
“你那懒驴师傅太不像话了些!”
老道士叹气道。
“李爷爷,你想岔了,只是家中来了客人,小子害怕招待不周这才……”
许平安早已经见怪不怪,这老道士和自家师傅素来不对付,唯独对自己挺好的,甚至很多时候关切得有些过分。
“客人?”
“从哪来?”
老道士下意识引手一抬,几颗铜钱便从袖中洒出,在青石板上轻旋着隐隐有光芒流转,动作一气呵成,颇为唬人。
“李爷爷,都是自家人,不必……”
许平安看清老道士的动作后开口劝道,自己也知道是他老毛病犯了,凡事都喜欢算上一卦。
早些年自己也曾以为这老道士是位大隐隐于市的得道高人,毕竟单单这仙风道骨的模样就很有说服力,也曾求着他给自己算过几卦,可无一例外只要是给自己算命从没准过。
久而久之自己也心知肚明,所谓的看预知凶吉,不过是察言观色,遇人说人话,遇鬼说鬼话,加上连猜带蒙的假把戏,讲到底都是混口饭吃……
若是用自家师傅的话来说,这牛鼻子老道也就空有个不错的卖相,其实满肚子花花肠子,没啥本事,也不是啥好人。
“文曲星动,自长安来……”
“竟是那后生。”
老道士看着地上散落的铜钱低念一声。
“奇怪,为何那后生来此地后,”
“天机又多生了几分变化?”
老道士收拢铜钱喃喃道。
“李爷爷,猜,哦,不,算得真准,下次……”许平安想起凉亭中那落魄剑客欲言又止道。
“小平安随我去院中坐会?”
“李爷爷我再给你推演一番!”
老道士念叨完后不由分说便拉着许平安往自家小院走去,许平安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未拒绝,毕竟这老道士孤家寡人一个,自己就当陪他唠唠嗑了。
“怪哉,怪哉,戊辰坤下巽上观,眼下竟是应了图中第五象。”老道士坐在石凳上老神在在的推演完后口中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。
“李爷爷,你没事吧?”
许平安伸手在老道士眼前晃了晃。
“没事。”
老道士缓缓摇了摇头。
“李爷爷这次算得如何?”许平安看老道士神色缓过来后这才开口问道。
“天机紊乱,不可算,不可算。”
老道士望着天上繁星喃喃自语道。
“你小子的命数,非人力可算,老头子我如今还是看不出几分路数,不过小平安你自勤勉修行终归是没错的。”老道士说完后便开始闭目养神没有继续闲谈下去的欲望。
“李爷爷说的是。”许平安也很是知趣的没有多问,毕竟人家算不出来,继续追问,岂不是很不给人家面子?
“那李爷爷,你早些歇息,我就先回家了师傅还在等酒喝。”
许平安道别后往小院外走去,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常来这里坐坐,毕竟年纪大了,又是孤寡老人。
一个人待久了容易得臆瘴,现在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,往后还得了?
“杨花飞,蜀道难,截断竹箫方见日,更无一吏乃平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