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月一日,晴。
一年之始,万象更新。
雪后的咸阳城,琼楼玉宇,仿佛天上宫阙。
每到这个季节,章台宫外大道上,密植于两侧的梅花都是开的最艳的时候。
粗大虬劲的梅树老干上覆盖着茸茸的白雪,朵朵梅花在白雪皑皑中骄傲地绽放着专属于它们的美丽,嫩如蜡质的花瓣儿晶莹剔透,尽情地吐露着芬芳。
道路两侧,站满了身穿朝服的大小官吏,王公贵戚,以及从帝国天南海北赶来的番邦使臣。
此时尚是寒冬,但站在人群中的田假父子却满脸红润,眉眼之间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悦。
今天不止是大朝会,而且是田姬封后的日子。
准确的说,今天只是宣读诏命的日子,腊祭之时,扶苏已经在宗庙举行过祭天典礼,告祭过列祖列宗了。
而因为田姬当日只是扶苏的一个姬妾,所以在她生下过皇长子,并且扶苏有意立她为皇后之时,还需要按照吉日,依次补上‘纳采’等环节。
三天之前的一个吉日,田假已经被封为伦候,就是只有封号、食邑,不会世袭的那种。
嗯,田韫、田巍兄弟也同样各有封赏。
这是秦国、准确的说是传承自周朝的惯例。
一人得道鸡犬升天。
如果大秦老公族中的白氏能出个诗人的话,也许会留下‘田家有女初长成’之类的篇章。
当然了,如果真有这种诗句传出,扶苏一定会拉着他对一对暗号。
铛、铛、铛……
章台宫宫门上方的钟楼传来了悠扬的钟声。
俄顷,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,期门校尉蒙颖手按御林军刀,率领上百期门郎出现在宫门前。
于是,文臣武将自左门、王公贵戚、番邦使臣从右门鱼贯而入。
稍顷,只听宫外传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象鸣叫之声。
见到巡查仪态的御史向后走去,公子衮捅了捅身边的公子衍,问道:“这就是蒙毅从南郡送来的‘大象’?”
他只听说过大象的名字,但是并没有真正的见到过大象长什么样子。
“嗯。”公子衍微不可见点头,这几头大象一直养在上林苑,他曾经去看过一次,只在心中留下了两个印象。
个大,能吃!
坐在金根车上的扶苏明显的感受到了拉车马匹的恐惧,但在驭手的安抚下,马匹很快恢复正常,拉着马车缓缓前行。
原来给扶苏驾车的车府令杨喜,扶苏为了还原历史,让他作为骑兵将领,跟着韩信一起去‘十面埋伏’项羽去了……
远处,大象在驭者的指引下,继续扬起象鼻,用力咆哮。
嗯,主要是看在包吃包住的份上。
片刻后,扶苏从金根车走下,接过湛卢剑,转身登上帝辇。
章台宫前端,太乐令高呼‘奏乐’,指挥着乐工们奏响悠扬肃穆的钟鼓雅乐。
“警——”
手握长戟的中郎组成陛道,面向两侧,等待着帝辇从身后走过。
片刻后,扶苏落座,封后大典正式开始。
尚书令李承手捧诏书站在帝座之下,在他的身侧,是因为不可对外人说的功劳,而晋爵为五大夫的陈平。
李承一脸肃穆,打开诏书,高声吟唱。
“二世二年孟春甲寅,诏曰:”
“朕承先帝之圣绪,获奉宗宙,战战兢兢,无有懈怠。朕闻为圣君者必立后,以承祖庙,建极万方……”
“夫人田氏,承恩侯田假之女,昔承明命,虔恭中馈,温婉淑德,娴雅端庄……生皇子秀。”
“是故皇英嫔虞,帝道以光;太任妣姬,周胤克昌。皇后其祗勖厥德,以肃承宗庙,虔恭中馈,尽敬於妇道,导师道於六宫,作范仪於四海。皇天无亲,惟德是依,可不慎欤!”
“……是以追述先志,不替旧命,使使持节兼尚书令授皇后玺绶。尔其祗承景命,善保厥躬,化被蘩苹、益表徽音之嗣。荣昭玺绂、永期繁祉之绥,钦哉。”
李承念完,长舒一口气,向扶苏躬身行礼后,和手捧着金册、金宝的陈平一起向殿门而去。
在殿门口,韩让带着一群内侍早已等候多时。
他接过李承、陈平递来的诏书、金册、金宝等物后,领着身后内侍急趋向章台宫外。
在那里,田姬坐在一辆装饰奢华的四轮马车上,在马车周围,遍布着皇后卫尉率领的甲士。
从今往后,我也是有军队的女子了,皇帝要是不乖的话,我就让我的士兵把他抓起来打屁股……田姬满脸无聊的表情,静静等着内侍将诏书等物送来。
片刻后,她从玻璃窗上看到了急趋而来的韩让,赶忙收摄心神,做出一脸庄严肃穆的神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