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……爵士先生,我今天去找马斯金先生订了一支枪,但在试射的时候他认为我的姿势有很大问题,建议我找人学习一下基本的射击动作。请问能否为我找一个这样的老师呢?”虽然马斯金原话是“那个法兰西决斗狂”,大概指的是尤利西斯本人,但他似乎最近很忙的样子,伊薇特最终还是询问他是否可以安排一位老师。
“为什么我要推荐别人?难道我的枪术技巧让你产生了怀疑?还是阿尔比恩有任何一个合格的射击老师?恕我直言,他们根本不会射击,尽管他们热衷狩猎,但那项滑稽的运动不过是一群贵族老爷从仆人手中接过上好弹的猎|枪,然后瞄准刚被笼子里放出来的动物扣动扳机。每次他们邀请我参加狩猎,我就不由得发自内心产生疑问,他们为何不直接对着笼子射击?这样还可以减少可怜仆人的繁琐工作……”法兰西人愤愤不平地吐槽着,然后突然想起什么,“啊,对了,那天我是用剑的,或许这让你产生了误解,我敢保证我的枪法和剑术同样好。所以你并不用求助别人,我完全可以教你。另外,鉴于这几天我要教导我可爱的侄子一些实用的战斗技巧,报社那边的事就交给你了,温斯洛。”
他后半部分语气相当愉悦,伊薇特可以肯定,他快乐的理由一定是找借口躲掉了工作。
……
“在通常情况下,稳定的姿态代表着精准度,这包括重心、眼睛和准星的位置以及自己对呼吸和手指的控制。
双手持枪的姿势最常用的有对等三角式据枪和韦佛式射姿,前者最为稳定,但身体正面对敌,暴露面积大,不适合没有掩体的状态;后者躯干和瞄准目标有个45度角,兼顾了稳定和防御性,大多数情况的实战经常采用。还有一种侧身、单手持枪、肩与手臂保持一条直线的竞技射姿,决斗时多采用这种姿态,因为手|枪决斗时不会连续射击,也不需要稳定性,就算单手也无妨,这个姿势暴露面积最小,不易被击中。既然你不受后坐力影响,这个姿势反而是最适合你的。”
正如他自己所说,尤利西斯枪法的确不输于剑术。在示范的时候,他每一发子弹都正中靶心,在伊薇特露敬佩的注视下,他还得意地表演了一堆花式射击项目,比如弹起一枚硬币,在它下落时开枪,子弹穿过硬币的同时还能命中枪靶正中央。
此时的他正握着伊薇特的手,调整她的姿态直到自己满意,一边挪动一边还小声抱怨:“还好我把工作都甩给温斯洛了,要是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,一定会铁青了脸,命令我走开至少三呎远,仿佛我是什么可怕的病菌,那样根本就没法教授嘛……”
阿尔比恩社会风气保守,甚至订婚的男女都不能太过亲密,如果温斯洛在,想必尤利西斯一定规规矩矩的,绝对不敢像现在和她肢体接触。
尽管只是握握手而已。
“……所以说阿尔比恩人都是伪君子,他们甚至觉得华尔兹是一种□□的舞蹈,真是莫名其妙。”再度对这个国家讥讽一番后,尤利西斯觉得似乎她动作也像模像样了,于是满意地点点头,“姿势这样就差不多了,接下来是训练,这比弹药和枪|支的因素更加重要,如果无法命中目标,再好的枪也没有任何作用。你需要不断训练,用身体记忆而不是用意识去操控,实战中速度比瞄准更加宝贵,如果你能把所有动作都在条件反射下完成,而不是用脑子思考后再行动,那你就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射手。”
“我会记住的,谢谢您。”
“除了枪术之外,我还会教给你剑术,作为一名法兰西人,你不应该对剑一无所知。在伦敦这样人群密集的都市,很多时候剑比枪更好用,更加不会引人注目,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去熟悉这两种技能,以及在这个社会必备的社交礼仪,我也会逐渐带你在公众面前出现,等你完全适应了伦敦的生活,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。原则上来说,你应该有自己负责的一片区域,正好我在考文特花园附近、靠近查令十字街的地方有一处房产,那附近暂时还没有超凡者监督,以后你可以在那里居住,并履行自己的职责。”
“我?一个人?”
“没错,虽然对于一位刚刚恢复神智的年轻人来说有些难度,但为了你以后能独立生活,这段时间请多多努力。明天是周日,我会带你去教堂参加礼拜的圣餐仪式,表明你是一位圣公会信徒,这也是为了以后你能顺利进入大学取得学位,阿尔比恩的大学要求申请者必须是未婚男性,并且信仰国教圣公会,虽然你只满足了‘未婚’一项,不过剩下的部分我们可以用一些巧妙的方式规避,我亲爱的侄子。”尤利西斯用一种明显幸灾乐祸的口吻说。
但这显然是一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,最直观表现在于,人形公孔雀先生第二天也难得换上了一身庄重的黑衣,不情愿地陪着伊薇特前往教堂,当他站在下面听着牧师大声念诵领受圣餐的祷文时,脸上还带着星期一早晨小学生似的表情。
【吃我肉,喝我血的人,常在我里面,我也常在他里面……】
和谐的祝祷被一个声音打破。
“瞧瞧,究竟是谁来了?我刚来就看到一个趾高气扬的背影,尤利西斯爵士今天竟然有空屈尊纡贵莅临,就连圣父圣子圣灵也该为此感到荣幸。”
讽刺的声音用一种仅仅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。
牧师仍在诵读着。
【因为活物的生命是在血中,我把这血赐给你们,可以在坛上为你们的生命赎罪……】
周围的人都虔诚地低下头,如果不是伊薇特成为超凡者后耳聪目明,也不会听到如此微小的声音,她敢肯定尤利西斯也听到了,不过他却不为所动,于是她只能略微偏过头,用余光看了一眼侧后方说话的男人。
那是一位约三十多岁,相貌相当坚毅威严的先生,不过目光中的憎恨却消减了他的正直气度,幸好他愤怒的对象并不是自己。
“不必理会,等仪式结束。”尤利西斯低声告诫她。
除了三位当事人,没有人发现这小小角落的剑拔弩张。在牧师分发完圣饼后,尤利西斯和那位愤怒的先生就像有某种默契似的,一前一后向教堂侧后的外墙边走去。
伊薇特匆忙和尤利西斯引荐给她的几位绅士告别,也跟随着他们走去,刚走到就听见愤怒先生的咆哮:“……周六的头版文章对我们警察厅的声誉造成了严重的影响!至少两打投诉信指责我们玩忽职守,让盗墓团伙在伦敦为非作歹,甚至酿成十一人伤亡的惨案,简直就是在搬弄是非!”
“冷静些,那都是事实。用诚信、高水平的新闻满足读者的神经是记者的天职,我控股的报社有着伦敦最专业、最有才华的报道员,您不应该怀疑他们的职业素养。”尤利西斯轻飘飘地说。
“案件发生的那天晚上你在哪?!如果你非要和我们对着干,别怪我到时候让你‘协助调查’!”愤怒先生恶狠狠地警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