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走!快走!快走!”宇喜多直家抽刀挡住山中幸高刺来的十字镰枪,大声怒喝一声,让诸人不要缠斗浪战。
崩天裂地一声巨响,整个战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,短暂的停寂过后,尼子军欢呼潮水般响起:“城破了!城破了!万胜!万胜!”
鬼山城只有南北两处城门,适合大军展开攻城,但尼子军围困城,重点攻打却是最为低矮单薄的南城门。被炸塌的城门,先前遭到浦上军使用冲桩强行撞开本就受了相当损害。
方才那声巨响,乃是尼子军顺着飞桥运送了了诸多震天雷、焙烙玉堆积在城下,然后放火箭引燃,将城门直接炸开。甚至一段城墙都被震得坍塌了,难怪先前投石机会停止发射焙烙玉,原来是在节省火药。
城内坐镇指挥的岛村盛实,对此早有准备,除去最开始因震天雷爆炸,遭到了极大的震撼外,距离爆炸范围稍远的浦上军立刻回过神来,重新布防。
用来堵截塌陷城墙的粗木栅栏,立刻被推了过来,但因残垣碎石阻隔,导致无法严密对整。
再加上这面粗木栅栏,是用城中修筑长屋的旧木临时赶制,可以预见,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。
宇喜多直家此刻见得鬼山城门以破,心中更不迟疑:“掉头!掉头!速撤!”
山中幸高队以逸待劳多时,想从西面突围困难颇大,当今唯一生路,就是先折身退让,避开其等的锋芒,而后再另想方法从重重围困之中,杀出一条血路。
宇喜多队人数少,容易整队,加上都是一起出阵多年的恶党,相互之间熟悉配合,又只顾逃命,无心恋战,根本不往人多地方去。
趁着后方追击的山中队,被震天雷炸塌了西墙吸引住了目光,在各队武士组头的带领下,化队为组,分散往展开逃亡。
正如《吴子·励士》所言:使一贼优于旷野,千人追之,莫不枭质狼顾,何者?恐其暴起而害己也。是以一人投命,足惧千夫。
八幡儿玉党横行吉备多年,杀掠四方的凶名,自是没有人会怀疑这群被逼上绝路的亡命恶党的战力,无人愿意出手帮山中幸高领兵拦截,实在不足为奇。
尤其是看到方才宇喜多直家等人突阵时的勇武,不少豪族所领的势备队,更是慌忙退避,他们这一退直接让整个东面阵线都出现了一道缺口,四散的军势反倒将赶在后面追击的山中队给挡住了。
竟然让宇喜多直家等人充足的时间,有惊无险地闯开东侧的防马栅,成功突围了出去。
尼子军见曲轮城墙以破,所有的军势都在往城中涌去,各个备势在各自部将的统辖下,争先恐后,想要夺取先入城的一番枪功。
儿玉党趁乱绕行,借着尼子军混乱的军阵,甩开了山中队的追击,在东面的林地处,才复又重新渐渐聚拢了起来。
饶是如此,到了僻静所在,清点人数,这二百来人又折了三分之一,还好户川通安、长船贞亲这几名深得信用的家臣都相安无事,不过全军上下都是个个带伤,人人见血。
遥望远处的山城下,西城墙处,大批救援而来浦上军和源源不断的尼子军交缠一处,铁炮迅发,弓箭漫天,不断有两军的足轻重伤倒下、或者从邻近缺口的城墙上摔了下来。
一时看起来两方势均力敌,众人心中都清楚,在占据显著武备、兵力优势的尼子军猛烈攻势下,没能突出城外的友军,彻底完了。
“和泉守,咱们怎么办?”问话那人是方才担任殿军的冈家利,这会儿浑身尽是鲜血,倒是让这个身材六尺以上长短,面圆耳大形貌剽悍的武士,非但不显得狼狈,反倒看上去威风凛凛。
冈家利,本名冈利胜,原是浦上宗景派给乙子城的与力寄骑,跟户川氏一般都是伊予河野氏庶流出身。被宇喜多直家的才器所折服后,自愿从为家臣,并从新主公处拜领了‘家’字为名,不过相熟之人多唤他本名利胜。
宇喜多直家环顾身边,侥幸逃出升天的儿玉党部众身上、刀枪上、坐骑上都是血污,甲脏笠乱,连人带马,个个喘息不定。
有几个郎党,身上所中的箭支还没拔去,鲜血顺着身体滴下去,嗒嗒作响,染红地上残雪。
见家督没有搭理自己,冈家利继续自顾自地说道:“尼子军把城破了,又用围三阙一的战法,在后面逐杀逃亡,依照我来看,这回儿岛村盛实那个老贼,怕是不成了。”
作为久经合战的武士,很容易便看出来的尼子军的意图,对城中未能逃出的友军的下场相当悲观,不过谈论到岛村盛实的下场时,却很是快意。
不仅是那位岛村丰后守同宇喜多家之间有血海深仇,更主要还是因为对方长年於浦上家弄权,打压新臣,排斥异己的手段很不得人心。
户川通安打断了他的话:“岛村盛实死不死咱们又做不得主,倒是应该先派人去稻荷、嵯峨两城去打探消息,看这边儿的情形,那两城说不得尼子军也派兵过去攻打,咱们可不能就这么冒失过去。
“尼子国久来得紧,山名家那边的具体情形没人知道,但是你们来看,围城的尼子军有多少人?”原本正在忙里偷闲,摆弄安抚自家的那只苍鹰的长船贞亲,昂头示意鬼山城,他个子不高,却同样是名猛鸷悍将。
“四面合围,怕不下万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