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局面显然对他十分不利,宫中竟然在这个时候起了大火!
禁军又是一阵大乱。
眼看李从民要杀进去了,他忽然从箭雨中探身出去,抓住一名驻军,挡在自己身前,拎着这盾牌,猛地往前冲去。
宫道狭长,两旁都是高高的红墙,铺着整齐划一的石板,上面堆积着尸体,冯番磕磕绊绊,闯的十分艰难。
跟随着他的,只剩下半支队伍。
又一阵拉弓发出的紧绷之声传来,他往地上一卧,迅速钻到了尸体下方。
“咻”的声音乱响,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刀,勉强侧头去看,就见一旁尸体的脸血淋淋的,是常和他在宫里说笑的侍卫李冰。
看着一张张熟悉地面孔,他狠狠闭了闭眼睛。
等箭一停,他立刻翻身爬起来往前冲,并且开口叫了几个人的名字。
身后无人回应,一片沉默。
他咬牙切齿,破口大骂,奋力往前奔去。
老皇帝可不能有事,不然这天下可就大乱了。
他忧心老皇帝,四皇子也心系自己的老父亲。
在护送之下,他穿过一片刀剑寒光,到了宫殿之中。
凭着自己的两只手,四皇子硬生生推开了沉重的宫门。
平时来这地方,他恨不得将目光落到地上去,今天却是抬头挺胸,目视前方,以仅次于皇帝的姿态,堂堂正正地往里面走。
姜太监看着他,嘴唇微动,似乎是想说什么,最后没有说出来。
明黄色的帐子落下来,挡住了皇帝的身影。
四皇子拿捏着自己的神态,不至于过分的小人得志:“父皇,儿臣来了。”
帐子里含混不清地哼了一声。
四皇子侧耳倾听,没再听到声音,便耐不住这番沉默,开了口:“父皇,您从前和儿臣说什么‘慎终如始,则无败事’,让儿臣一定要戒躁、戒怒、戒急。”
他往前走了一步:“儿臣全都铭记于心,您可以放心了。”
帐子中无人开口,只有窸窸窣窣衣衫摩擦的声音传来。
“您悉心教导太子兄,可太子兄是朽木不可雕也,浮华无物,他打量着自己必定能接位,也不将我们兄弟放在眼中,他真的能为天子?”
“如今我能走到这里,宫中的形势想必您也清楚,一切都摆在了您面前,
您七十六了,却一点也不糊涂,就说句话吧。”
说罢,他看向姜太监。
姜太监依旧是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态,见四皇子看向他,他便小心翼翼掀起一角帐子,侧身进去,在床边躬身领命。
里面的声音嗡嗡地,口齿粘连在一起,完全听不清,仿佛皇帝的整个人都套在了麻袋里。
片刻之后,他又小心地钻了出来,动作轻巧,连一点风都没卷起。
帐子依旧严严实实的遮着,没让四皇子看到的目光钻进去。
姜太监捧着一封黄色封套,捧给四皇子:“殿下,这是皇上给您的敕命,皇上说,悬崖勒马犹未晚。”
敕,告诫之意。
四皇子冷笑一声,接过来,先看了一眼上面朱红色的封印,再打开。
映入眼帘的是红纸。
他抓着封套的手立刻用力一捏,将其狠狠甩在地上。
敕命封赠,一到五品用白纸,六到九品,用红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