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多也不知道顺利到了京城没有。
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,那多多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去了哪里,她一定会怨恨他吧?
她一个人在充满了权力斗争和算计的京城,又要怎么活下去?
每每想起这些,他的力气好像就能恢复一点点,继续喝着脏水,吃着草根,强迫自己继续撑下去。
但人终有撑不住的时候,随着身边的水草越来越少,他的四肢已经被沼泽里的泥埋了大半,再也划不动了。
就要死了吧?
如果在死前真的能再见她一面,那该有多好。
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男子,缓缓地闭上了眼睛,将对人世间最后一丝眷恋彻底遮蔽。
就在这个时候,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动他的脚。
是什么东西?
这片毒气弥漫的沼泽里,难道还有别的活物吗?
他用尽最后一次力气再次睁开了眼睛,映入他眼帘的,却是一张朝思暮想的脸——
“多多……”
他气息微弱地唤了一声,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。
上天果然还是可怜他的,在他就快要死的时候,给了他这样一场美梦。
他再次闭上了眼睛,却又听到有人在喊他:
“赵明怀!赵明怀!”
眼睛出现了幻觉,耳朵也出现了幻觉吗?
这真是将死之兆。
但是片刻之后,就有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,有水滴一样的东西掉在他的脸上。
少女低声的哭泣,近在咫尺:
“你不要死,你不能死啊!赵明怀,快醒醒!”
“多多?!”
垂死的人霍然睁开了眼睛,因为毒气的侵蚀,疼痛不已的眼眶里,慢慢凝聚起水光,最终汇成湖泊。
“多多!”他挣扎了扑了过去,一头跌入黑暗。
赵明怀再度醒来的时候,身上盖着干净整洁的被子,身边是灯花跳动的烛火,还有烛光下倚着床头打瞌睡的老头儿。
一切都很好,身体舒服而觉得温暖,却不见李多多的身影。
赵明怀乍然清醒,挣扎着坐了起来:
“多多?多多去哪里了?”
“哎呦,年轻人你可算是醒了!”
老头儿被惊醒,欣喜地爬起来,一脸的劫后余生:
“醒了就好,醒了就好!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就保不住了!”
“多多呢?李多多呢?”
男子一脸仓惶地揪住了老头儿,身手敏捷到不可思议的地步。
老头儿没理他,反而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,两眼放光:
“小伙子身体不错啊,都被水瘴泽糟蹋成那样了,居然这么快就能生龙活虎地蹦起来!来来来,让老夫好好钻研钻研!”
以往进了水瘴泽的人,都是竖着进去,横着出来,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活着的,老头儿恨不能直接把他给剖了!
赵明怀懂了,和这老头儿根本就说不明白!
他跳起来就往外跑,却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。
老头儿一把给他按住了:
“别冲动,你想找你未婚妻,我去给你叫!你可千万别糟蹋你自个儿!来人,赶紧给我按住,按住!”
“好嘞!”
两个孔武有力的土匪扑了进来,把赵明怀紧紧给按住了!
俩土匪正是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,两人一左一右扣住了赵明怀,好心劝道:
“做人也要有点良心好吧?你未婚妻为了找你,进到那个水瘴泽里面,差点丢了半条命,你怎么也得好好让她歇歇吧?”
“多多她受伤了?”
真的,真的是多多进沼泽地里找他了?
是多多,是她把他从沼泽地里救出来的!
真的是她!
赵明怀不再挣扎,两个土匪看人他冷静了,就放开了他。
下一刻,却看到刚刚还拼命反抗的男人忽然抬手捂住了脸,发出了呜咽的声音。
他哭了?他这都活过来了,还哭什么啊?
两个土匪和床边的老头儿面面相觑,好一会儿,他们才想到了一个可能——
这人是不是心疼他未婚妻了?
两个土匪的手掌齐齐落在了赵明怀肩头,重重一拍,不胜感慨:
“很好,还算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!你知道心疼你媳妇儿就好,她可是真喜欢你啊,这为了你,小命都不要了!”
“我知道,我知道她是真的喜欢我……”
“那你就别哭了,别一会儿被她知道了,还以为我们把你怎么样了!”
不过想起那姑娘,土匪们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。
说起来,那姑娘也算是个好人,大方又好说话。
可不知道为啥,就从水瘴泽里出来以后,他们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儿,一下子也说不上来,好像就是大家的运气都变得挺不错。
反正这也算是个好事吧,土匪们没有多想,和那老头一起七手八脚地将赵明怀扔回了床上,强迫他休息。
赵明怀却不干,他爬也要爬过去。
两土匪无可奈何,只能想办法把他抬到了旁边的房间里,把他和李多多放在了一个房间里。
“我跟你说,你可别想着占人家姑娘啥便宜,她都说了,只是和你定了亲,可没成亲呢!”
俩土匪相当有原则,将他放好以后,严肃告诫。
老大夫一听这话,猥琐一笑:
“他现在倒是想占人家姑娘的便宜,可他有这能耐?”
“对对对,老先生说的是!”
俩土匪这回放心了。
赵明怀:……他觉得这些人都不把他当人看了呢。
可怜的多多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,身边又多了好多奇葩哦。
李多多是在第二天傍晚才醒来的。
她一睁开眼睛,就看到了一张布满细微伤痕的脸。
迷迷糊糊中,她一阵心疼,伸手抚了上去:
“好好的一张脸,怎么就……赵明怀,你这是毁容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