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守府邸。
安绮绚盘坐于闺房之内,默念口诀,运转清玄剑宗功法。
神凝气冲,不一会儿便见只见头顶冒出袅袅青烟,悠然飘散。
而她的贴身丫鬟则在门卫听取马夫的汇报,随后款款走进屋宇之内,向床上的冷漠女子道:“小姐,那掌柜的不识抬举,居然不肯来,还连说小姐的坏话,还将马夫给踹了出去。”
“哦?怕是马夫又拿我的名号,态度嚣张跋扈,惹人生厌了吧。”
“我觉得八成也是。”
安绮绚也未太过在意,只是冷冷道:“我知那人医好了爹爹的厌食之阵,本想见见,或许可授予些许仙缘,开开九窍,指点一二,必然远胜寻常污秽俗人,如今看来他也是无仙缘了,罢了罢了。”
安绮绚颇有些不屑的说道:“那就随便给些银两,遣人送到青缘客栈给那掌柜,就以这些凡夫俗子最爱的黄白之物,表我的谢意吧。”
“道心养生诀。”
卧室内,宇文遥盘坐翻阅着今天的任务奖励,这一本九品的道家修真内功秘籍。
在迈入显真境前,各家各派的修真内功都可以随便练,虽会造成内息驳杂,却因为功法浅薄,都是基础性质的内容,干扰幅度极小。
调理适当,并不是什么大问题,而且学得越杂,反倒越能稳固根基。
这些都是慕沧浔告知他的。
这位历神秘的厨修,一眼便看穿了宇文遥体内,因为修习兵家以及阴阳家功法,出现了两道互相扰动的气息,于是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肚腹上,微微一用力,渡入气劲,就将这一忧患彻底消除掉。
但等跨进了显真境,凝炼体内的天地元气为真气后,所需要接触到的功法,由简至繁,深度与难度加剧,届时就要专精一家之学,一宗之法去修行了,否则不同学派的功法彼此会相互干扰,内息紊乱,每一次运功都有走火入魔的可能,极奇危险。
所以宇文遥如今不过感知境初期,手头多几本八、九品的功法,正是多多益善,极好的。
手中这本功法,他下午就看了一部分,现在是翻阅剩余的部分。
旋即盘坐于床榻,入定冥想,心中默念口诀,以道家秘传吐纳之法,吸收天地元气入体,缓缓于经脉之中运转。
这一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就结束了。
境界虽未得到提升,但宇文遥能清晰的感受到内息的增涨与强大。
催化天地元气的速度也变得更快。
变强,就在这一点一滴的积累之中。
不知是否天资卓越,宇文遥发觉自己不论练什么都格外快,八品功法磨蹭点,九品最多两个时辰肯定能融会贯通。
“怪不得我出生之时,会有一个神秘仙师让我继承他的衣钵,留给我这枚青石戒指,就我这资质,谁看了不眼馋啊!”
宇文遥得意的自吹自捧着,简单洗漱后准备入睡。
他算了算日子,心里忽然多了一件牵挂的事情。
“这么快就满一年了,后天就是爹娘的忌日了。”
他心中无比感怀道,决定客栈到时候歇业一天,寄托哀思。
修行带来的喜悦感,瞬间被一股哀愁冲淡了。
他怀念那个爹娘欢声笑语时常回荡的客栈,梦中浮现起逝者的身影。
……
……
今天的青缘客栈不开张,宇文遥换了一身干净素白的衣服,一大早就喊上李薇柔出门。
秋雨绵绵,一连下了两天,这才刚停没多久,街上随处可见水洼,潮湿的水气肆意流淌。
为了以防走到半路又下雨,他特意让笑起来有着甜美梨涡的小姑娘,带好伞具。
他们先在城东的冥店买好了元宝蜡烛,纸扎的豪宅府邸,还有几个脸蛋白皙,涂抹颊红的纸人丫鬟,大包小包的一堆东西,全部由李薇柔负责抱在怀里,步履笨拙的跟在宇文遥的身后。
“我东西买的是不是有点多的,要不我拿一点?”瞧着额头被祭拜品遮挡的少女,他伸出手。
“没事,没事!”李薇柔很坚强的嘟着嘴说道:“平时除了敲敲算盘,我就没什么地方帮到过阿遥,舒雪又能打架,又能打扫客栈,对比之下显得我好像超级没用,所以这点东西就让我拿好了。”
宇文遥闻言微微一笑,缩回了手臂,负在身后悠哉的走着。
他们向北出了城门,沿着江面一直往荆江上游步行,道路泥泞,并不是那么好走的。
而且正值汛期,江面湍急,有明显的上升,仿佛一个踏错,人就会从堤上滚落到滔滔江河中去。
“就在这里吧。”宇文遥找了一块略微干净的草皮,帮李薇柔将祭拜品都放在地上。
旋即,双膝跪地,对着前言奔流的荆江水就是磕头一拜。
他拿出火折子,点燃纸元宝与各种祭品,喃喃说道:
“一年前的今天,秋雨连下了一个月,江水暴涨,有冲垮上游堤坝的危险,小镇以及邻近镇上的大人们都跑出来抢修加固堤坝,我爹娘就是在那时出事的。”
李薇柔低眉敛目,仿佛是被宇文遥这哀伤的情绪感染,安静的聆听着。
“我那时已经十五岁了,死活要跟着爹娘一起去修筑堤坝,却被我爹一脚踹了回去。”
宇文遥揉了揉胸膛某个位置,嘴角泛起一丝笑意,“他觉得我只是想逞英雄,但是我眉毛一直跳,有不详的预感,只想跟着他们一起去,我怕有意外发生,我很不安,我害怕。”
他长叹一声,道:“我在家里跪地祈祷了好久,知道的神仙都苦苦求了个遍,愿意折寿保佑我爹娘的平安,可意外还是发生了……你知道吗,几千人去,抬回来的尸体就有三四百,我的娘亲就在这些尸骸之中,得知消息的瞬间,我就眼前一黑,承受不住打击,晕倒在地。”
他顿了顿,用劲憋回了眼眶里就要淌出的热泪,继续说道:“而我爹也身负重伤,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,身形枯槁,两鬓斑白,他不不愿吃不愿喝,加上伤势急速恶化,还不等桑城的大夫赶到,他就追随我娘而去了。”
一段漫长的沉默,宇文遥虔诚的烧着那些祭品,一缕缕的飞灰飘然升起,消逝于风中。
等到所有的祭品都烧完,他又再拜了三拜,站起身来,与李薇柔一起往原路返回。
瞧着宇文遥落寞的神情,李薇柔很想去安慰他,但是少女一向嘴笨,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支支吾吾道:“阿遥,你爹娘肯定对你很好。”
他点了点头,“都说天下间哪有不疼儿女的父母,可我却真的见过有些人,确实不配称为父母二字。以前客栈对门的那间杂货铺子,有个跟我相隔半个时辰出生的小男孩,基本不跟我们这些同龄人玩,窝在铺子的帮忙做生意。而他爹娘每天心情不好都借故打骂他,搬运货物慢了,踹,拿东西迟了,重重一巴掌扇过来,每次见他不是脸上青一块就是紫一块的。”